圆桌|美国特使即将见普京,俄罗斯会接受最新版和平计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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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乌对和谈释放积极信号后,美俄将继续对表。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12月1日,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表示,俄总统普京和美国特使威特科夫的会晤将于2日下午举行。
此前,美乌代表团11月30日围绕美方提出的俄乌“和平计划”在美国佛罗里达州举行会谈。美国国务卿鲁比奥说,双方在日内瓦会谈基础上又取得一些进展,但“有更多工作要做”。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社交平台发文表示,当天的谈判“具有建设性”,对所有议题都进行了坦诚讨论,“以确保乌克兰主权和国家利益”。不愿公开姓名的美国政府高级官员透露称,会谈涉及乌克兰选举时间表、俄乌“土地交换”可能性以及美乌日内瓦会谈中未解决的分歧。
参与会谈的美方代表团成员还包括威特科夫和特朗普的女婿库什纳。两人将在12月1日前往莫斯科和俄方讨论“和平计划”,计划和普京会面。同日,泽连斯基将赴巴黎,和法国总统马克龙会晤。
这波外交斡旋始于美国制定的停火路线图。11月20日,白宫起草的28点俄乌“和平计划”披露,涉及乌克兰割让领土、不加入北约等,欧洲和乌克兰认为内容过于亲俄。23日,美乌欧代表在日内瓦会谈,对此进行大幅修改,但未公布内容。26日,特朗普宣称,“和平计划”已缩减至22点。
然而,俄罗斯是否会接受修改过的新版和平计划存疑。有声音认为,俄罗斯会修改草案,直至回到最初的28点计划。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前总干事科尔图诺夫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分析称,“俄罗斯的想法是,在任何情况下,和平计划应该是一揽子交易,而不是各种观点的集合……这个计划应该包含对一些最有争议和最敏感问题的决定。”
另一边,泽连斯基正面临国内的政治危机,多位高官和他的亲信卷入了一起大规模贪腐案。11月28日,泽连斯基的密友,原和谈代表团团长、总统办公室主任叶尔马克突遭反腐搜查辞职。在此前的谈判中,叶尔马克曾说服美方同意大幅修改28点计划。乌国家安全与国防委员会秘书乌梅罗夫接任代表团团长职务。
乌克兰政治研究所所长鲁斯兰·博尔特尼科向澎湃新闻指出,在中东达成停火协议、乌克兰国内腐败丑闻等背景下,美国正试图综合利用各种因素,抓住时机,“主要通过乌克兰的让步”,尝试让双方达成和平。
美国宾州州立大学贝兰德分校公共政策计划副主任、政治学副教授莱娜·苏尔日科·哈内德则告诉澎湃新闻,有观点认为,特朗普核心圈子“非传统、非正式、以个性为导向的方法曾经取得了成果,因此可以再次使用,但这种推理存在严重缺陷。”
受访专家(按姓氏首字母排序)
鲁斯兰·博尔特尼科(Ruslan Bortnik):乌克兰政治研究所所长,曾在乌克兰政府及最高拉达(议会)工作,长期为主要政治人物及政府部门提供政策建议,历任官方咨询机构乌克兰国防部公共委员会副主席、乌克兰外交部公共委员会副主席等职
莱娜·苏尔日科·哈内德(Lena Surzhko Harned):美国宾州州立大学贝兰德分校公共政策计划副主任、政治学副教授,乌克兰裔学者
安德烈·科尔图诺夫(Andrey Kortunov):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前总干事
“一场外交和政治游戏”?
澎湃新闻:美国为何会选择现在再次斡旋俄乌冲突?
博尔特尼克:现在,美国正试图综合利用各种因素:巴以和平进程的半成功,俄罗斯空袭乌克兰,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腐败丑闻和能源危机削弱了乌克兰政府。特朗普政府认为,现在有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主要通过乌克兰的让步,尝试进行调解。
哈内德:现在,把“美国”描述为斡旋过程中的统一行动者是有误的。相反,当前的外交努力反映了,特朗普政府内部一系列相互竞争的阵营,每个阵营都在推进不同的战略偏好,并以不同程度的权威运作。
虽然鲁比奥和副总统万斯名义上领导着正式的外交轨道,但很大一部分斡旋进程由总统核心圈子中的非正式或非传统人物推动,最明显的是威特科夫以及库什纳,他们在参与起草和促进和平建议方面,很大程度上超出了传统的外交渠道。
自今年1月上任以来,特朗普本人一直致力于寻求迅速解决问题,他一再把俄乌冲突描述为他“最容易”结束的冲突,并把这一预期纳入他更广泛的外交政策议程。
在特朗普政府内部,一些人支持从表面上的人道主义角度加速解决问题,他们借鉴经典的现实主义逻辑,辩称他们评估乌克兰无法取得决定性军事胜利,进一步造成人员损失是不合理的。尽管这一论点存在争议,但它为谈判的优先次序提供了一个有力的理由。
其他派系则认为,斡旋的努力是重新定义美俄关系并使其正常化的机会,并把通过谈判结束战争定位为美俄多年对峙后重新调整双边关系的基础。
总的来说,这些相互交叉的动机和不同的战略愿景,凸显了美国的调解不是连贯的国家战略产物,而是政府内部竞争、个性化外交和异质政策议程的结果。
科尔图诺夫:首先,我认为特朗普相信,他能够成为所谓的“和平缔造者”,调解一些国际危机,包括加沙、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冲突,以及东南亚、印度和巴基斯坦、非洲等地区的冲突。自然而然,他就把自己定位为“有能力处理所有冲突”。
第二,特朗普认为这些冲突可能会损害美国的利益。他对俄乌都有一些计划:与俄罗斯建立更牢固的关系、继续与乌克兰进行稀土交易,冲突肯定会拖延他的计划。
某种程度上,解决冲突也是美国领导力的象征。如果美国放弃这么做,其领导地位可能会受到质疑。
特朗普热衷于解决俄乌冲突的原因有很多,为此投入了大量政治资本。我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他不会放弃(斡旋)。
澎湃新闻:这份和平协议从美国提出的28点,删改为欧版的24点,再缩减为现在的22点。各方不停修改和平计划,是为了满足特朗普的“表演”,还是为了在谈判中获得有利的筹码?
博尔特尼克:各方如果离开和平进程,可能产生消极的政治后果,即破坏自己和美国的关系。各方不可能在离开和平进程时,不产生消极的政治后果,即破坏和美国的关系。与此同时,各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特朗普和平计划中,对俄罗斯的深度让步。所以,我们正在目睹外交和政治游戏,每个方面都试图参与和平计划的制定,但没有人准备签署协议,更重要的是,承担和履行责任。
哈内德:最初的28点和平协议引发了外界对其来源和意图的严重担忧。就像路透社和其他媒体的报道,这份草案根本不是纯粹的美国文件,而是很大程度上借鉴了一份悄悄传递给美国中间人的俄罗斯“非正式文件”。这份文件本身也引发了一些问题,因为读起来不像是一份经过精心谈判的外交文件,更像是一份匆忙拼凑起来的“文字沙拉”,充满了矛盾、模糊的语言和对俄罗斯的重大让步。
坦率地说,这份文件的某些部分看起来像是由大学生或AI模型制作的东西。对乌克兰及其欧洲伙伴来说,协议中的一些条款根本不可能生效,尤其是那些对俄罗斯做出领土让步的条款。这些地区经历了近4年,有些是11年(注:指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爆发)的战争,俄罗斯未能加以稳定控制。
尽管存在缺陷,基于这份文件进行合作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正如Axios的报道,该计划包含了潜在(和平)方案的片段,通过接受和修改这份文件,各个方面都有机会重塑议程,坚持己方红线。
从28点到24点,再到现在的22点,反映出一种努力,即剔除最有问题的因素——许多反映出俄罗斯的愿望清单,并产生至少可以作为讨论基础的东西。
这些修订背后的动机是无法完全分离的。这既不是简单地纵容特朗普想要展示和谈进展,也不仅仅是不择手段地争取更好的谈判地位。每个方面都在努力做到两点,既要对白宫做出回应,又要重写一份存在严重缺陷的启动文件,以保护自己的利益,纠正重大疏忽。
科尔图诺夫:各方对如何解决这场冲突有自己的看法。
特朗普有自己的愿景。乌克兰正在输掉这场战争,无法真正获胜。对乌克兰来说,冲突持续的时间越长,越难达成最终解决方案。这就是为何特朗普希望尽快结束这场冲突,确保乌克兰不会面临无条件投降的前景。
欧洲和乌克兰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乌克兰仍能获胜,至少不一定会输,或者应该继续战斗一段时间,扭转冲突的势头,坚持他们在整场冲突爆发时的立场。欧洲人预计,如果不是几年,冲突至少会持续几个月。这就是为何特朗普和欧洲之间存在非常明显的(立场)差异。
现在,特朗普正试图说服欧洲人接受他的观点,欧洲人则试图改变白宫的立场。
“俄罗斯将试图进一步与特朗普合作”
澎湃新闻:美国国内,更亲乌的乌克兰问题特使凯洛格被边缘化,即将在明年初卸任。美国中东问题特使威特科夫、特朗普的女婿库什纳和副总统万斯的亲信、美国陆军部长德里斯克尔参与近期谈判的比重增加,如何解读这一人事上的转变?
博尔特尼克:辞职和改变有几个原因,第一这清楚地表明,美国采取了与俄罗斯妥协的路线,所有美国代表都倾向于妥协。第二,这些变化告诉我们,现在负责谈判的是特朗普核心圈内的人物。
哈内德:美国谈判小组最近的人事变动,反映了特朗普政府有意复制其所认为“成功的”中东和平模式。这就是为什么威特科夫和库什纳等参与了那次斡旋的人,越来越重要的原因。
他们的崛起与凯洛格的边缘化相对应,凯洛格是少数几个始终与乌克兰立场一致、对俄罗斯意图持怀疑态度的高级官员之一。威特科夫、库什纳和德里斯科尔地位提升的背后逻辑是,他们非传统、非正式、以个性为导向的方法曾经取得了成果,因此可以再次使用,但这种推理存在严重缺陷。
这也是德里斯科尔和万斯向乌克兰施压迫使其让步背后的逻辑。他们认为乌克兰“不可避免将是输家”的说法,不是基于严格的战场评估或战略分析,而是基于与俄罗斯的说法相呼应的狭隘、悲观的假设。
正如多篇报道所显示的那样,乌克兰一再顶住了对其崩溃的预测,俄罗斯也并非势不可挡,遭受了重大损失,未能抓住关键目标,并面临来自制裁、人口和军事减员的内部压力。认为乌克兰必须认输、不可能取得胜利的观点,没有证据支持,是一种政治叙事,而不是战略事实。
科尔图诺夫:这表明特朗普确实希望尽快达成协议,凯洛格传统采取了更亲乌克兰的立场。显然,这两种观点在解决乌克兰问题上很难调和。
这一变化也反映了白宫的看法,即俄罗斯正在乌克兰加快攻势,美国不能等太久,否则乌克兰将被击败。这不是美国希望看到的,因为美国对乌克兰有自己的期望和计划。例如,美国希望和乌克兰建立经济关系、通过欧洲对乌克兰出售武器、控制乌克兰的某些资源。
因此,乌克兰完全被俄罗斯控制并不符合特朗普的利益,美国想尽快达成协议,进行了这次人事变动。美国人认为,不能再拖一年或两年,否则就太晚了。
澎湃新闻:有声音称,俄罗斯会不断修改最新版草案,直至回到最初的“28点计划”,而特朗普的和平策略回避了冲突爆发的根源,难以奏效。现在这波外交斡旋能否取得任何突破,还是仅仅满足特朗普打造“和平缔造者”的形象?在没有其他可行替代方案时,特朗普对解决俄乌冲突有多少重要性?
博尔特尼克:俄罗斯将利用对特朗普最初和平计划所做的改变,作为与特朗普和美国讨论其额外目标的理由。未来,我们会看到很多轮谈判,和平进程仍然非常复杂,需要双方之间达成很多额外的协议。
无论如何,这对特朗普及其政府来说是一次很好的公关和尝试,表明特朗普是一个很好的和平缔造者。
哈内德:现有信息表明,普京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公开承认任何版本的和平计划。事实上,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暗示自己知道这一点。
现有的报道表明,俄罗斯的官方机构和外交渠道没有参与该计划的起草或讨论。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克里姆林宫和普京能够在各个层面上,完全、合理地予以否认。任何情况下,普京都可以简单地否认,将其视为未经请求的美国倡议,或者声称较低级别的行为者未经授权行事。考虑到他长期以来将否认作为一种政治工具,他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科尔图诺夫:俄罗斯不太可能接受新版本的和平计划,即24点计划,因为这个计划在俄罗斯认为最重要的问题上存在一定漏洞。毫无疑问,俄罗斯将努力恢复最初28点计划中的一些要点。俄罗斯国内的一种观点是,应该回到普京和特朗普在8月阿拉斯加峰会上达成的协议。
俄罗斯的想法是,在任何情况下,和平计划应该是一揽子交易,而不是各种观点的集合,以便让各方更容易达成一致。这个计划应该包含对一些最有争议和最敏感问题的决定,乌克兰和欧洲正在努力讨论这些问题。
所以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其他的替代方案。特朗普比他之前的任何政治领导人都更接近达成协议。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不认为俄罗斯已经准备好退出谈判进程,而是将试图进一步与特朗普合作,并说服他,应该从战略上考虑欧洲安全架构、解决一些遗留问题。这些问题暂时被排除在24点计划之外。
复制中东停火经验?
澎湃新闻:特朗普在斡旋巴以冲突上的经验能否应用在斡旋俄乌冲突上?或者说,目前巴以停火的进展,是否从某些方面预示着这种斡旋方式的局限性?
博尔特尼克:是的,我们可以将其与乌克兰问题进行比较。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特朗普无法完全履行以色列和哈马斯的协议,但特朗普和他的团队能够实现停火,也许这是乌克兰的目标。和计划的其他要点相比,俄罗斯偏离了真正的目标。
科尔图诺夫:加沙的先例显示了特朗普调解方式的优缺点。一方面,他设法制止了两年的流血冲突,尽管停火协议屡被违反。另一方面,特朗普关于加沙战后重建的计划并没有取得太大进展,这意味着巴勒斯坦社会中激进的反以色列派系可能仍在制定该地区的政治议程。这就是为什么不仅要制止俄乌冲突,而且要妥善解决其根源如此重要。
澎湃新闻:目前,和谈的进展将有待于俄罗斯对新版计划的态度。威特科夫将于本周与普京会晤,普京会妥协吗?西方对俄能源的制裁以及俄国内的反对声是否会影响普京?
博尔特尼克:当然,制裁对俄罗斯来说非常痛苦,俄罗斯正试图避免与美国进一步对抗。普京会继续他的策略,避免特朗普的和平计划落空,同时俄罗斯不会试图接受对西方和乌克兰的任何让步。这也是乌克兰非常常见的一个策略:继续这个策略,不要激怒特朗普,让我们看看未来会发生什么。
科尔图诺夫:俄罗斯许多人认为,最初的28点计划已经是一项妥协,需要俄罗斯做出让步。问题在于,“新版的和平计划”不包含乌克兰的任何重大让步。在看不到互惠的情况下,俄罗斯为什么要进一步妥协呢?至于西方的新制裁,这将对俄罗斯经济造成损害,但不会改变普京处理冲突的方式。他在压力下从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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