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时间
2025年11月8日-2026年2月28日
展览地点
丽水摄影文化中心3楼
托马斯·鲁夫大型个展《托马斯·鲁夫：摄影的思维导图》将于2025年11月8日在丽水摄影文化中心正式启幕。此次展览将展出贯穿其四十余年艺术生涯的18个系列作品，云集艺术家众多知名系列。托马斯·鲁夫的最新力作《光的实验》也将首次于中国亮相。
托马斯·鲁夫是谁？
要真正理解托马斯·鲁夫，我们需要回到他艺术生涯的起点——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以及一场深刻的创作危机。
1977年，年轻的鲁夫怀揣着成为《国家地理》摄影师的梦想进入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他渴望拍摄“美丽的”照片。但他的导师，伯恩德和希拉·贝歇夫妇，给了他当头一棒。贝歇夫妇是观念摄影的先驱，他们以极度冷静、类型学的方式拍摄德国行将消失的工业建筑，照片排除了任何主观情感。
他们直言不讳地告诉鲁夫：“托马斯，你的照片虽然漂亮，但都是陈词滥调。这不是你自己的图像。”这仿佛一次休克疗法。鲁夫幡然醒悟，他过去所追求的“美”，其实是一种人云亦云的“媚俗”。他陷入了长达一年的创作停滞。
如何找到自己的语言？鲁夫选择清空一切，将镜头转向身边最“无趣”的事物——家庭里的真实环境。他拍摄了自己位于杜塞尔多夫公寓的细节照片；与此同时，他还拍摄了各种自童年起就非常熟悉的室内空间，父母家的房间、亲戚的公寓，以及一些同学父母的家。最终，鲁夫以一种极其克制和平淡的方式，完成了他的第一个成熟系列《室内》。
这是一个宣言：他不再模仿既定的美学，而是从零出发，研究我们观看的方式。
鲁夫最为人熟知的作品，或许是他始于1981年的《肖像》系列。他邀请艺术学院的朋友和同学来到工作室，以一种看似标准化的方式为他们拍照。
乍看之下，这些照片像是放大了的护照证件照：中性的背景、均匀的光线、直视镜头、面无表情。这和我们去照相馆拍一张严肃的证件照有什么区别？
肖像（M. 贝尔）, 1987，选自《肖像》系列 © 2025 Thomas Ruff : VG Bild-Kunst, Bonn
区别在于意图。传统的肖像摄影试图捕捉被摄者的“灵魂”或“本质”，但深受杜塞尔多夫学派影响的鲁夫认为这是一种妄想。“一张照片无法告诉你关于一个人的任何事，”他断言。他要求被摄者以一种绝对疏离的姿态面对镜头。这些肖像提供了一个细节毕现的完美表面，却坚决拒绝任何心理深度的窥探。
起初，鲁夫的肖像作品尺寸很小，仅有24x18厘米。1981年，在一次展览上，一位朋友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兴奋地说：“哦，那是彼得！”鲁夫立刻纠正他：“不，那不是彼得。那是彼得的照片。彼得本人在那边。”
这件小事让他敏锐地意识到，人们习惯于“看穿”照片这一媒介，将其视为通往现实的透明窗户。为了打破这种观看惯性，1986年，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肖像放大到两米多高。
当这些巨大的面孔以压倒性的存在感出现在美术馆墙上时，观看的逻辑被彻底改变了。观众被迫后退，毛孔和发丝清晰得令人不安。他们首先意识到的不再是画面中的人是谁，而是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巨大的“物”——一张关于人的图像。
通过改变尺幅，鲁夫成功地将摄影的媒介性推向了前台。
如果说《肖像》系列是对传统摄影美学的反叛，那么接下来的转向，则是对他自己作为摄影师这一身份的颠覆。
“世界上已经有足够多的照片了，我不想再增加新的。”鲁夫做出了一个在当代艺术史上至关重要的宣言。
他开始意识到，摄影的意义不仅在于生产新图像，更在于如何处理人类已有的庞大视觉档案。他从一个图像的生产者，变成了一个图像的收集者、编辑者和再造者。
这一转变始于他对天文学的迷恋。当他想拍摄夜空时，他发现自己的设备远无法达到专业天文台的清晰度。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选择。他联系了欧洲南方天文台，直接使用他们档案中由大型望远镜拍摄的底片，然后从中截取、放大，创作了著名的《星星》系列。
03h 36m/-35°, 1989，选自《星星》系列 © 2025 Thomas Ruff : VG Bild-Kunst, Bonn
这些作品看似是对浩瀚星空的赞美，实则是对摄影客观性的又一次质疑。我们看到的不是真实的宇宙，而是经过特定技术设备中介和艺术家选择后的“二手图像”。
鲁夫证明了，即使不按下快门，他依然在进行着最深刻的摄影实践。
鲁夫的探索很快从人眼转向了技术之眼。他开始质疑：那些声称比人眼更客观的设备，真的能带来更清晰的真实吗？
90年代初，海湾战争爆发，电视上充斥着由夜视仪拍摄的绿色、模糊的战争画面。这种技术声称能让我们“看清”黑暗，但这真的是我们肉眼所见的真实吗？
鲁夫对此深表怀疑。在《夜晚》系列中，他带着一台军用级别的微光增强器，在杜塞尔多夫的街头徘徊，拍摄那些在正常光线下平平无奇的场景。
夜晚 12 III, 1993，选自《夜晚》系列 © 2025 Thomas Ruff : VG Bild-Kunst, Bonn
最终呈现的作品泛着幽灵般的绿光。这种视觉效果并非艺术家的主观创造，而是设备本身的技术“残余”。鲁夫借此揭示：我们所见的“真实”，在多大程度上是由我们所使用的技术所决定的？我们看到的，是技术眼中的世界，而非世界本身。
随着模拟时代向数字时代过渡，构成照片的基本单位也从胶片的“颗粒”变成了数字的“像素”。鲁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结构性变化，并开始解剖图像的内部结构。
在《Nudes》系列中，他从互联网下载低分辨率的限制级图片，将其模糊化处理，使欲望的对象变得抽象而朦胧。欲望的对象变得像印象派绘画一样朦胧而抽象，他探讨的是数字时代图像的流通与异化。
而在《jpegs》系列中，他将这种对数字结构的探索推向了极致。他从互联网上下载了大量图片，主题包罗万象，从田园风光到全球灾难。他刻意将这些低分辨率图像放大到巨大尺寸，使得原本隐藏的像素结构暴露无遗。
jpeg ny06, 2005，选自《jpeg》系列 © 2025 Thomas Ruff : VG Bild-Kunst, Bonn
当你站在远处看，它是一幅具象的画面；但当你走近时，图像溶解成了一个个彩色的方块马赛克。这种视觉上的撕裂感，正是鲁夫对数字时代图像传播和信息可靠性提出的质疑。
鲁夫对科学图像的兴趣并未止步于地球。在数字时代，他开始关注那些看似绝对客观的科学数据是如何被“美化”和“再造”的。
他挪用了NASA探测器拍摄的土星图像，创作了《卡西尼》系列。他将这些原本用于科学分析的黑白数据转化为绚烂、近乎迷幻的色彩图像。
卡西尼 36, 2011，选自《卡西尼》系列 © 2025 Thomas Ruff : VG Bild-Kunst, Bonn
在《火星》系列中，他使用了火星勘测轨道飞行器的高清图像。鲁夫发现，为了更好地研究地貌，NASA经常会对图像进行色彩增强。鲁夫将这些处理过程推向极端，甚至将平面数据转化为具有戏剧性深度的3D景观，创造出既熟悉又陌生的火星景观。
这些作品揭示了一个事实：即使是最严谨的科学图像，也充满了人为构建的痕迹。
鲁夫并非只关注当下，他也常常回溯摄影史，与历史对话。但他拒绝简单的模仿，而是利用最前沿的数字技术来“重塑”历史。
在《物影》系列中，他意在向20世纪初的无相机摄影技术致敬。但他深知传统物影技术在尺寸、色彩和可控性上的局限。于是，他借助3D软件，在电脑中构建了一个“虚拟暗房”。在这个虚拟空间里，他可以自由地摆放数字化的物体、随心所欲地控制虚拟光源，甚至能让物体摆脱重力的束缚，悬浮在“相纸”之上。最终，他创作出了尺寸巨大、色彩绚烂，完全超越了传统暗房物理限制的全新物影作品。
物影.05_I, 2013，选自《物影》系列 © 2025 Thomas Ruff : VG Bild-Kunst, Bonn
这既是对摄影源头的回溯，也是对摄影未来的预演。
托马斯·鲁夫的作品，是一场关于“看”的哲学思辨。他不断地变换手法，时而极度客观，时而极度抽象；时而使用最精密的科学仪器，时而拥抱最模糊的网络像素。但他解剖的对象始终只有一个：摄影本身。
他并非要否定摄影，而是要解构那些束缚我们的观看惯例，揭示图像生产背后的技术逻辑。在人工智能生成图像和深度伪造技术日益成熟的今天，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容易被图像蒙蔽。鲁夫的怀疑精神，因此具有了迫切的现实意义。
观看托马斯·鲁夫的展览，是一次对我们自身视觉素养的训练。他邀请我们看得更近一些，并时刻保持警惕：你正在观看的，可能仅仅是一张照片——一个被精心构建的、充满编码的表面。
票价：50元
部分展出作品
肖像（T. 伯恩斯坦）, 1986, 选自《肖像》系列
Foto: © VG Bild-Kunst, Bonn
楼房 Nr.1I, 1987, 选自《楼房》系列
Foto: © VG Bild-Kunst, Bonn
基质 7I, 2002, 选自《基质》系列
Foto: © VG Bild-Kunst, Bonn
jpeg la01, 2007, 选自《jpeg》系列
Foto: © VG Bild-Kunst, Bonn
底片◊舞蹈_01, 2014, 选自《底片》系列
Foto: © VG Bild-Kunst, Bonn
无题, 2022, 选自《无题#》系列
Foto: © VG Bild-Kunst, Bonn
d.o.pe.10, 2022, 选自《d.o.pe. 》系列
Foto: © VG Bild-Kunst, Bonn
e.l. - n°10, 2024, 选自《光的实验》系列
Foto: © VG Bild-Kunst, Bonn
托马斯·鲁夫
© 2025 Thomas Ruff : VG Bild-Kunst, Bonn
1958年出生于德国哈默斯河畔采尔。他于1977至1985年就读于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师从贝恩德和希拉·贝歇夫妇。2000至2006年，他在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担任摄影课教授。1989至1990年，他在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格勒诺布尔的马加辛美术馆和苏黎世美术馆举办了第一次大型个展，首次获得国际认可。1992年，他参加第九届卡塞尔文献展，并于1995年在威尼斯双年展德国馆展出。自1980年代末以来，他在世界各地举办了无数的个展和群展。其首次个人回顾展于2001年在巴登巴登美术馆开幕，并持续巡展至欧洲多地直至2004年。此后，其他重要个展亦相继在慕尼黑艺术之家（2012年）、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与金泽21世纪美术馆（2016年）、伦敦白教堂美术馆（2017年）、杜塞尔多夫的K20北莱茵-威斯特法伦艺术品收藏馆（2020年）、圣艾蒂安现当代艺术博物馆（2022年）、罗马尼亚国家艺术博物馆（2025年）等地展出。现工作与生活在杜塞尔多夫。 |
